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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出隱形雙重訊息,真實擁抱愛

作者:lppc

張老師月刊》心靈探索/以愛之名

當我們不自覺地以雙重訊息溝通,我們就是在用「推開愛」的方式來「獲得愛」。不但令關係中的他人困惑且疲憊,也讓自己和對方疏離且孤單。

文/胡慧嫚

我們每一個人都渴望愛與被愛,也都努力的想要與人建立好的親密關係,想要擁抱愛。但是我們往往沒有發覺,當我們與人連結溝通時,不自覺存在的一種「雙重訊息」模式,讓我們所做的實際是推開對方遠離愛。究竟隱形的「雙重訊息」溝通連結方式從哪裡來?其中很重要的源頭,往往來自童年時由父母(或主要照顧者)與我們的應對中不自覺習得與建立。而最令人悲傷的是,父母與孩子之間傳遞的這種隱形模式,其實本源上是想給出愛、給出保護,不料卻在我們長大後造成親密關係裡的破壞與傷害。

是9歲?還是39歲?

在電影《祝你有個甜美的夢》中,我們就清晰地看見這個由愛成傷的脈絡……男主角馬西莫9歲時,原本與母親緊密快樂相伴的童年,卻因為母親突然離奇死亡而瞬間崩塌。(他的父親呢?一個與母親緊密相伴的孩子,往往意味著在這個家庭裡存在著一個缺席的丈夫)年幼的馬西莫困惑於母親的突然死亡,更拒絕相信母親已死,但周圍的大人們(父親、親友、神父)以及外境與時光,都推著年幼的馬西莫不停留的往前而行(多麼像我們的社會處理失落與哀傷的方式)。

壓抑著自己滿心的疑惑與想念,馬西莫跟隨著大人們不說不談不碰觸,一起假裝一切沒事,一切如常的生活著。然而母親看似完全不在了,卻同時也無所不在……馬西莫一路長大,外在看似早已丟下了失去母親的陰影,內心卻始終一路跌跌撞撞:我們看到年幼的他,在夜晚看電視時輕輕的靠向保姆,嘗試尋找母親的替代卻碰了軟釘子;青少年時期的他,看著好友和媽媽的親暱,眼神裡關不住的滿滿想念與羨慕……就如同留在他心底的只有母親最後對他說的那句話:「祝你有個甜美的夢」,既輕且重,似夢似真……。

不過馬西莫終究一如你我,長成了一個39歲的成熟獨立的男人,成為一個幹練俐落的知名記者。然而,當他回到父母留下的公寓,睡在幼時的那張床上時,儘管外境看似經歷漫漫的30年,但馬西莫的內心,其實始終停格在9歲時媽媽突然死亡的那一夜,停格在那個震驚、失落、傷心、困惑的9歲小男孩,不曾(也無法)長大。

令人迷惑且孤單的雙重訊息

    30年來,馬西莫從來未能為自己找到一個心之安歇處。直到他開始求助心理醫生艾莉莎,開始以長大的39歲的自己,重新回去與停格在過往的9歲馬西莫連結,允許埋藏在心中的甜蜜與悲傷一同被打開……。那個午后,馬西莫和憂鬱沉默的媽媽(那個會拉他一起跳舞、一起玩躲迷藏的開心爽朗的媽媽呢?)坐了迴圈般一趟又一趟的公車……。

就像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裡的這段文字:「他12歲那年,母親被父親拋棄,她突然發現自己很孤單。孩子懷疑有什麼嚴重的事情發生了,可是母親怕使他不安,用溫和而無關緊要的話掩蓋了這一幕。父親走的那一天,弗蘭茲和母親一起進城去。離家時,他發現母親的鞋子不相稱。他猶豫不決,想指出她的錯誤,又怕傷害她。在他與母親一起在城裡走的兩個鐘頭,他的眼睛沒離開過她的腳。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到難受意味著什麼?」

成年之後親密關係裡的障礙

在《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一書裡,關於父親的拋棄,小男孩聽到母親說出的是「溫和而無關緊要的話」,看到的卻是內心慌亂哀傷到出門時連穿了兩隻不一樣鞋子都不知道的母親。在《祝你有個甜美的夢》一片裡,大人們善意隱藏的真相,也讓馬西莫自此活在隱形伏流的巨大困惑、壓抑及創傷裡。

    這類「語言訊息」與「非語言(表情、語調、肢體)訊息」兩者相互衝突的雙重訊息,原本可能是大人們的善意(自上一代習得,未曾覺察後的無法進化),卻在未覺察之中成了傷害。除了孩子體貼的跟著演出這場戲,開始孤獨地長大,也把困惑擔憂一起壓在心底,成為心底始終無法放下與療癒的負累與暗傷之外,也讓彼此親近的關係與情感長期處在混沌不安的氛圍之下。

於是當我們長大了,我們也會體貼地跟伴侶說:「你去做你的事沒關係,我可以照顧自己」,或者總是習慣地「笑著說自己的傷心」。我們不自覺的以雙重訊息做溝通──期望以「推開愛」的方式來「獲得愛」,於是造成伴侶的困惑與疲憊。

學習真實的連結溝通

回到大人們的「善意」隱瞞,我看見的與其說是對孩子的傷害,不如說是大人們心底的慌張與無措。是的,當混亂與變故發生時,大人們往往同樣感到驚慌無助,不知道怎麼樣的表達才是對孩子而言好的方式、對的答案。在這樣的時刻裡,我們需要好好陪伴、照顧這樣一個慌亂無助的自己,而不是只急著衝出去當一個拯救者。

我想起東野圭吾在《嫌疑犯X的獻身》一書裡的這句話:「有時候,一個人只要好好活著,就足以拯救某個人。」當我們的教育與文化一再頌揚父母的「犧牲」、「堅強」……這類特質時,我們有多少人小時候最大的心願其實是:「媽媽,我希望你快樂」,或者「爸爸,我希望你快樂」?有多少孩子,其實始終背負著「我是媽媽/爸爸的負累」這樣一個既沉重又刺痛的「自責荊棘杖」一路孤單又痛苦的長大?

心理學大師薩提爾女士說:「讓我們在『人』的層次上,而不是『角色』的層次上相遇。」如果,我們可以不只是被困在「角色」裡;如果,我們可以更完整的回到「人」的位置上,我們就可以跟關係中的他人有更真實也更靠近的聯結。

哀傷不需要被解決,只需要被陪伴

我們可以好好地、真誠一致地跟孩子述說,相信他即使再小也能懂的。就算給不了完美解答,至少我們可以誠實一致地表達自己的混亂與無助。在這同時也為孩子畫下情緒界線,告訴孩子,也許我們需要一段逐漸整理安穩的過程,但這是我們有能力為自己做的事情。讓孩子知道,他可以關心父母,但是不需要為父母面對的狀況或者感受負責,他只需要做一個孩子就好,而不是我們的情緒承擔者、拯救者,也就是心理學上稱之的「情緒配偶」,如此,我們就是在向孩子示範著一個面對感受的態度:「哀傷不需要被解決,哀傷只需要被陪伴。」

於是當這樣的孩子長大時,面對親密他人的失落與傷心時,會知道自己不需要給出完美解答和救贖。也能放下伴隨角色而來的巨大焦慮,可以真實地陪伴著對面的這個人。允許他或自己哭泣或失落,然後再一起慢慢等待著:感受和情緒因為接納及允許,隨之自然如同退去的浪潮一樣逐漸平復消逝,一起彼此陪伴著,慢慢地等待著傷口痊癒。感受與傷都不可怕,只要我們願意溫柔接納、穩穩陪伴。

一如馬西莫經歷30年,終於穿越的心之暗境,在失去母親的30年後,終於又能夠與生命中的另一個女人快樂起舞了!

胡慧嫚

心理諮商碩士,薩提爾成長模式認證合格諮商師,臺北義務張老師志工。
著作:《溫柔是我,剛強也是我》(方智出版)、《找回聲音的美人魚》(心靈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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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月刊》2023年2月號542期